喂。
热腾腾的水蒸汽飘了过来,梁家驰把手机夹在耳朵旁边,伸手关火。
表情能伪装平静,声音却泄漏出不安的情绪。
谭宜春默了默,轻声问道:家驰…….你还好吗?
还好吗?
不如说是他平时过得太好了,太正常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才懊恼且羞愧。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角动了动,最终把话咽回肚子里。
妈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卤牛肉,你要吗,我下午去打包了给你寄过来?他尽量用平常的口吻叙述。
谭宜春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回避的意味,关切的目光黯淡了几分,无声苦笑,谢谢了,但是夏天不大方便,你和嘟嘟多吃点吧。
但凡有一次,能被他信任和依恋也好啊,可是他的心里的那扇门,从未对她开放过。
听筒两头都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她不愿再问,他也觉得不必听,泾渭分明。
最后谭宜春先挂断电话,梁家驰靠着灶台,眼神空洞,半晌后,用手掌掩着脸,用力搓了两下,沉缓地吐了口浊气。
整个下午梁家驰都在厨房忙活,做了好几道王月琴生前爱吃的菜。
他觉得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毫无实质,却把心脏塞得满满当当,却依旧觉得孤独空虚。
六点多的时候,梁家驰和梁渡把所有的饭菜端到饭桌上,他给梁建山打电话。
梁建山说还有十多分钟,他忍耐着父亲轻佻的语气,缓缓坐下,又重新摆放碗筷,动作一丝不苟。
等了半个多小时,却还没看见人影。
梁家驰垂下眼,反复摩挲着腕表的玻璃盖,秒针滑动的声响在压抑的沉默中显得急促且聒噪。
他必须等,因为母亲内心也许是期待着的。
梁建山进门时,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看见满满一桌饭菜后,哇地一声,很是惊喜。
儿子,这都你做的啊?
梁家驰冷冷地注视着他,薄唇紧紧绷成一道线。
见状,梁建山愉悦的表情消减许多,讪讪地坐到椅子上,视线朝酒柜飘去。
今天怎么想着做这么多好吃的啊?他起身,去拿了瓶老白干过来,倒在杯子里。
梁家驰一直在观察他,从梁建山脸上却看出任何反应。
他抿了口酒,笑眯眯的问,是啥大日子吗?
梁家驰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只觉得心寒,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准备,对方却毫无知觉。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就是这样了。
梁建山看他脸色越来越沉,端酒杯的动作僵硬许多。
今天是…….
是妈的头七。
梁家驰说完这话后,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
那一天,程芝也是这样,精心准备,耐心等待,却换来他漫不经心的态度。
原来如此。
所有的冷漠和决绝都能对上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梁家驰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具空壳。
多么讽刺,那时的他和此刻的梁建山,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爱人最需要的时候,却毫无作为,漫不经心。
梁建山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心虚,自从梁家驰懂事后,就鲜少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舔了舔嘴巴,想说点什么。
梁家驰却忽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门,没一会儿,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回荡在巷子里。
(是谁闪亮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