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做了多年刑侦工作,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思忖半晌后,点头:学生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这当老师的更得放松点。
我明白。程芝扫了眼客厅的挂钟,劝程阳上楼去睡觉,我还要写下教案,睡得晚,您赶快去休息吧。
程阳也确实困倦,点点头,叮嘱她也早点休息。
李从文的话题就被一带而过了。
躺到床上后,程阳回想着刚才女儿语焉不详的神情,惆怅的叹了口气。
程芝和李从文订婚也快七年了,当时的订婚典礼,时间定得仓促,李从文却非常上心,忙前忙后的,办得相当风光。
结果如今两人处了这么久,结婚的事情还没个定数。
李从文的父母都在国外,又是小儿子,颇受宠爱,李家父母对他的事很宽和,并没催促过。
但程阳免不了为此操心,毕竟是女儿,年龄也不小了,经不起岁月消磨。
订婚的事本就有隐情,程芝想过要解释清楚,但李从文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不给父亲心里添堵,她瞒了多年,到如今,已经没办法开口了。
只能避开父亲的忧虑,含糊其辞道:再过段时间吧。
程阳知道她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况且婚事也不能全由女方主动,想了想,也就没再提了。
整理完厨房后,程芝去浴室洗澡,看到镜子里不自觉蹙着眉心的女人。
她将鬓发别开,露出完整的五官,仔细看,能看到眼眶边还泛着红,眼珠也亮得像碎玻璃。
灰心丧气,形容憔悴。
程芝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指节按在眼尾的细纹上,嘲弄似的叹了口气。
先前哭的那一场,并不全是因为想起了和梁家驰的过去,主要还是因为母亲。
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愧疚感再度翻涌上来,即便是再平淡如水的日子,堆积多了,也会沉出深渊。
而她再次站在了深渊的边缘。
回到卧室里,小猫也跟着进来,自发自觉的跳到了书桌上,迭着胖乎乎的爪子,惬意的眯起眼睛注视她,似睡非睡的样子。
清凉的夜风拂开纱帘,头发还有些潮,程芝漫不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也梳理着被打乱的思绪。
手机叮地一声响,她点开,看到李从文的微信,说自己已经到家了,让她早点休息。
道完谢后,程芝想到高二年级暑假加课的事情,又和李从文商量了一些教学进度。
没关系,你安排好了,我和教委那边的朋友打个招呼就是了。李从文轻描淡写的化解她的顾虑。
谢谢啊。
应该的。
男人舒缓的语调在濛濛夜色里如泉水般悦耳,听得人心里很安宁。
芝芝。
李从文喊她。
亲昵的语气透过听筒传过来,程芝感觉耳朵像是被电流抚过,酥酥麻麻的。
晚安。
她迟了两秒,才回晚安。
那边溢出柔和的笑声,似窗外的槐树扬了扬叶梢。
喵~
橘子叼着毛巾一角嬉闹,程芝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柔软的腹部,翻了翻微信消息,在最后一行看到梁家驰的名字。
她迟疑了半晌后,下定决心的点了进去,却看到一片空白。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消息记录早已随着更迭而消失。
只是那行浅色小字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给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感。
当年分手时,她以为他也是不舍的,却没想到叁个月不到梁家驰就删掉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也永远是忙音。
他结婚后,这段感情从此泾渭分明。
分开是她提的,所以没资格去责怪他决绝的态度,程芝并非抗拒这个结果,只是难以释怀。
为什么走不出来的只有她。
为什么,七年的感情,最后她成了别的女人口中的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