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遣楹 第43章
残灯未灭,余温犹在——
……佩芷……你是隋候之珠,我乃千仞之雀,你若依我,世必笑之*。
李韫琋腰-酥-身-颤,骨软吞麻,了不知南北:那我……就任世人笑。
作者有话要说:妍媸:yán chī,表示美和丑,出于《文赋》。
瘢:bān 创伤或疮疤愈合后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
戆僻:gàng pì 愚直怪僻。
翰鸟缨缴:高飞的鸟中箭坠落。比喻速度极快。
羔雁:婚聘之物。
隋侯之珠: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出自《庄子?让王》。隋侯之珠,价值连城。倘若用它来弹射千仞之雀,则得不偿失,其功用远比不上一颗普通的弹丸。
原意是指大材小用,但是我觉得韩铁衣此处的意思应该是觉得还是有点惶恐,自觉配不上小十(不可能,你们是良配!)
第57章
围着李晓二人的那些人,从打扮上来看,是穆王府的人不假。
众人合围,却毫无攻击之意,杀气也在倏忽间散了,或者说本就未曾有甚么杀气。
李终南倍感奇怪,毕竟自觉出自穆王府的人不该如此懈怠,不知为何李终南居然感觉他们是在装样子,要故意放他们二人走,而非要拦下或是取他们性命。
当前心下自觉还是脱身要紧,便也不做他想,护着晓舟珩离了此处。
果真如李终南所料,那些人不曾追上,二人奔走至城外,也无人设防,才冒出不绝如带的先兆,也就这么没了。
李晓二人寻了一匹马,共骑而上,欲甩开身后常州府的沉月寒汀。
待上二人翻身上马,晓舟珩后心不由靠近了李终南的胸口,亦觉得诡异万分,难不成,穆王不知这账目在自个儿怀中?
绝无可能,若是如此他就不会那样逼迫李韫琋,让他出此下下策。
那这两本账目是假的不成?
亦绝无可能,李韫琋并非是等闲之辈 ,怎会有那样好骗?
那这到底是为何?晓舟珩总觉得,这件事未完。
画屏给予他们二人暗示的原因何在?若李韫琋口中的暴露是指画屏去传了消息,那她为何又要与自己和李终南提及祝离忧埋下的线索?这岂不是互相矛盾么?难不成是别处自己不曾注意过的疏漏?
堕云雾中,不由又让晓舟珩想起了玉英,在李府的一遭,哪里来得巧合一说,不过皆是人为拼凑,因而这厢晓舟珩觉得分外不详。
这两件事,也太过相像了,似总有局中人推着事件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着,最后无法斡旋。但若问及为何有此结论,这回又该如何辨伪去妄,晓舟珩此刻却答不上来。
迎面的猎猎山风将晓舟珩猛地抽了个灵醒,这厢又担心起陶白钱庄与韩李二人的安危,他不由往李终南怀中缩了缩,
双手握着马缰,已是让马行至最快,李终南将晓舟珩锁在自己方寸之间,略低头附耳道:恕汀,我怎么觉得好生不对。
官道未修,胯-下马匹一颠,也不知怎就触到灼灼了,只听它道:不对!不对!
你我当下别无他法,若是回去寻求六少爷帮助,不知会如何。晓舟珩暗叹时运不齐,垂眼下去,这才发觉衣袖上除去裹胁的烈火残灰之外,尽是水与鸟食。
灼灼神融气泰,声音嘹亮:会如何!会如何!
这鸟儿怎么这样聒噪,势必要将你我行踪公布于众,与其这样,不如……李终南无奈一笑 ,睨了那鸟一眼,转了个话头,问向怀中的晓舟珩,恕汀,我是不是还欠你一份烤鹅腿?
甚么烤鹅腿?我怎不记得你我二人最近吃过。晓舟珩心思还放在方才那些事情之上,没转过弯来,自然一头雾水。
李终南一紧马腹:眼下没得烤鹅腿,烤鹦鹉不知道味道如何。
晓舟珩还未应,灼灼脑袋就立马就埋进了翅膀里,噤了声。
夜风袭骨,就在这城楼威冷,江水气寒里,即便与李终南这般无距,晓舟珩亦丝毫不能感受到丝毫温暖。
晓舟珩下意识向后望去,穿过李终南鬓边散乱的发丝,隐隐觉得何处有一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可入晓舟珩眼的,除过萧索晓色,也就只剩那模糊不堪愈发远的城门了。
而他们不知的是,确确实实有人在盯着他们。
姜大人,好生算计。覃昭立于城门之上,和着惊风乱飐,将手拍了那么两下。
王爷折煞姜某,不过痴鼠拖姜*,王爷留着何用?身侧的姜恻眯了眯眼,面上似笑非笑,愚人便是愚人,一切皆在计划当中。
后续之事还需劳烦姜大人。覃昭皮里阳秋地把头点了一点,在姜恻肩上重重一拍,就下了城门。
姜恻脸色微变,双眉一攒,手放在被覃昭拍过的那处摩挲些许时候,终于还是无声地露出了一个滲人的笑来。
……
李韫琋是被门外的响动惊醒的,但他没有丝毫惊慌,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昨晚是李韫琋过得最冷的一夜,亦是他活的最炙的一遭,如此一来,自己也该知足了。所谓帘幕风柔,庭帏昼永,终归不是长久之策。
人啊就是不能沉浸在虚假幻象当中。
光线散进房内,斜斜地照在韩铁衣的脸上,李韫琋没忍住伸出手去,刚一碰他鼻尖,就韩铁衣就睁开了眼。
这是算是李韫琋头次细细端详韩铁衣,气息相接间,只见他高眉深目,对上他那双烟灰色的眸子,明亮澄澈一探见底,李韫琋心下道:他那样中意我,殊不知他的那腔赤诚坦荡才是自己最玷污不得的。
此番计出万死*的决心,李韫琋如何报得?
佩芷,你怕么?韩铁衣爱极他这副慵懒神情,笑着凑近了些,亲了亲李韫琋的嘴角。
不怕。李韫琋一扬唇边,手臂便搭上韩铁衣双肩,捏了捏他有些红的耳垂,你准备好与我死在一处了么?
韩铁衣笑得坦荡如砥:自打第一眼起,韩某的命已是你的了,你若是需要,拿去就好,不必过问 。
说着,韩铁衣的手就抚上李韫琋的细腰,那么一触,他就发觉了那两道浅痕——昨夜太过,尚未来得及问。
佩芷,你方方面面,都让我心疼得紧。言语未落,在李韫琋小声的惊呼中,韩铁衣低下头去,当他微烫的舌尖挨上那痕迹的一瞬,有甚么在李韫琋耳后噼啪炸裂开来,他睫毛微翕,激起了一阵濒死的战栗。
那灼热体温,隔着就这么滲入到李韫琋的每个血管且直达了骨髓,那是无关风月的震动,不染六尘的欢喜,以及惬心贵当*的赠予。
李韫琋亦弯下腰去,垂目低眉间捧起了韩铁衣的脸,两/体自然相偎,唇舌辗转,直至快要窒息,才放开彼此。
待揩去两人嘴边津-液,韩铁衣还是那样笑着,执了李韫琋如藕芽般的手:走罢。
果不其然,二人这样一出去,已经是黑压压 一堆人堵在洞外。
覃昭不知从何处搬了一把太师椅,翘着腿,坐在中央冷眼看着二人。
空气中有一丝焦糊味,想必是昨夜的火罢。
佩芷啊佩芷,本王怎么不知还有个这种地方?覃昭颇为玩味的眼神在二人之间荡来荡去,韩铁衣也在看着覃昭,只不过他在寻那人弱点。
覃昭似乎并未察觉到对面二人的敌意,似乎在等甚么。就这么奇怪的僵持了数十刻,覃昭不耐烦起来,故意一偏头,冲身侧一人问到:时辰怎么还不到?
见覃昭漏出了薄弱之处,韩铁衣手上一紧,一阵涨痛从腮颌急速游移至颠前,经外奇穴猛刺了两下。韩铁衣瞬时只觉身不能移,四肢不能行,口亦不能言,只听哐当一声,那双斧掉居然就这样落于地!
也就在这良响间,一人从那太师椅后闪出,冲向李韫琋,粗鲁地捉了他的腕与领子,将他一把提起。
佩……芷!
画屏还真是个忠心的。李韫琋受制于人,呼吸勉强之极,这厢咬牙道,你这狗贼在那个胭脂盒里动了甚么手脚?
哦?覃昭拍了拍他的锦服,换了个坐姿,也没有甚么,还亏得你那个小婢女,把那个小物什带给本王,要不然本王还不知祝二当家要死了。
王爷的三毛七孔……哪处不是城府。李韫琋又被那人提了高些,双脚离了地,面色涨红,那小盒……是你故意留在王府让东叱捡走的。
不错,不然怎会让你知道死期呢?
覃昭做了个手势,那边又来几个人,抽出刀就往韩铁衣身上捅去。韩铁衣唔了一声就倒了下去。覃昭自然十分乐意见到此情此景,嗤笑数声,起身踱步至李韫琋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没想到你这婊-子还是个烈性子。
我李佩芷……不会谄媚奸邪,不做无骨之夫。覃昭使了十足的劲儿来,这一下李韫琋脸立刻就肿了老高,他啐了一血沫,凤眼一相,要……杀便杀,你折磨旁人做甚?
听得此话,覃昭面目更显狰狞:杀不杀他其实并没甚么所谓,只是本王见不得别人同你一起罢了,你帮本王成了那么一桩大事,本王肯定要好生待你。
由提转掐,李韫琋自觉分分钟要气绝过去,勉强压抑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大……事?
是啊,本身本王的目的就并非是李闫卿的老六,他那种软弱之人能成甚么事?本王的目的自然……话就说这么一半。覃昭一脸令人作呕的高深莫测,毁钟为铎,下乔迁谷,李佩芷,你太愚了。
罢了罢了,看在本王与你相好一场的份上,留你与这位一个全尸。
于是覃昭挥了挥手,牵制住李韫琋之人也就放了他,众人就这么离开了——当然不忘记将这山洞堵上,然后,在外面引了火。
血水混杂的韩铁衣神志已是不清,他勉力凄然一笑,耳边隐约传来李韫琋咳嗽之声,原来世间七情相交,六欲相融,竟是这般痛的。
任自己舍不得,握不牢,攥不紧,擒不住。
他,不甘心。
黑烟渐渐散入了密闭的洞内,韩铁衣的视线愈发是不明晰了。
他是麟角凤嘴,钟鼓馔玉*的俏公子,我是凡胎浊骨,鲁莽灭裂的鲁莽汉。
本就是云泥异路,但是,但是——
佩芷,我是真的想与你喝茶。
火光中的天际那端血色翻滚,书尽了日暮道远,像极刚开好的木槿花。
韩铁衣双臂无力再动一下,费力抬眼,却是窥见奋力爬向自己的李韫琋,以及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狡黠:佩……芷,你还真是……
我……咳咳,甚么?李韫琋笑着向韩铁衣挪近了点,带着那醒目的青印,费力地挤入他怀中,你说。
我说我韩某何德何能,今生遇见了你这么个宝贝……韩铁衣读懂了他那份刁诈,也跟着笑起来,你……这狡猾之徒……
……又来。李韫琋望着迫近的火势,还是没有半分慌张。
佩芷啊……也只是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痴鼠拖姜:比喻不聪明的人自找麻烦。
计出万死:指谋划来自必死的决心。
惬心贵当:情合理,出自晋·陆机《文赋》。
钟鼓馔玉:zhōng gǔ zhuàn 欲,意思是指鸣钟鼓,食珍馐。形容富贵豪华的生活。出自唐·李白《将进酒》。
李终南口中的烤鹅腿于第八章提到。
覃昭知晓李祝二人计划反利用线:第三十四章,第四十三章(暗线,考虑李终南没发现祝有病的原因)第四十七章(那个小盒是胭脂,用来遮掩祝离忧唇色的)。
(想下韩铁衣为什么说李韫琋狡猾呢)
到今天这章为止韩十两人就要隐退啦!后续会有一个古代一个现代番外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