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蘅揉了揉眼睛,窗外灰濛濛的,似天将亮未亮时,夜色还未完全消散。
她也以为时间还早,安心地合上了眼睛,往陆沉怀里蹭了蹭。
过了半响她又清醒过来,昨天后半夜突然下了一场暴雨,今天也应该是阴雨连绵的一天。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仍在熟睡的陆沉,用手试探地推了推他的腰,软声软气地在他耳边絮叨了起来。
陆沉,起来了,已经很晚了。
你说今天要带我去见你妈妈的,我不想第一次跟她老人家见面就迟到。
我昨天夜里在商城预定了几件礼物,我们过会儿顺道去取一下。
我们还要去公寓拿东西,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明天是除夕夜,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吧。
……
陆沉皱着眉头敷衍地应了几声后,又任性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一只手捂住了耳朵,将她的碎碎念全都挡在了背后。
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郑蘅怀疑他已经将她平常在他面前赖床时的神气学到了七八分的精髓。
她呼出一口气,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推己及人,才不至于狠下心来直接伸手去掀开他的被子。
昨天晚上她绞尽心思,手脚并用、连哄带骗地把烂醉如泥的陆沉拖到了床上。
郑蘅精疲力竭地跟着他一起倒在床上,嗓子里直直冒烟。
她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知道照顾一个人有这么累。
想到他平日里的耐心和温柔,她的语气也柔软了几分:
今天是你第一天放假,那你就再多睡一会儿吧,我过会儿再叫你起床。
郑蘅下了床换好衣服后,又下楼去厨房捣鼓了一下冰箱,从一堆认不清的食材里挑出了几个鲜艳的瓜果,熟练地洗净去皮切碎,放进她提前泡好的红茶里,做出来一杯沁香缓压的鲜果解酒茶。
她轻轻抿了一小口,满意地勾了勾舌尖。
自己虽然对于熟食之类的一窍不通,但是煮些果茶倒是绰绰有余。
郑蘅回到卧室时,陆沉已经醒了过来,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头黑发被压得凌乱不堪,衣服也睡得皱皱巴巴的。
怪她,昨天晚上实在是没力气了,忘了给他换上睡衣再睡觉。
如果不是认得那张脸,郑蘅也许会以为床上坐着的是一个在街头流落了数月的清贵公子。
她宛若一个伶俐的丫鬟般轻盈地走到公子身边,乖巧地将手里的果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陆沉狐疑地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接过来。
我试过了。郑蘅眼神里带着淡淡的不甘:这次的应该没问题。
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陆沉忙拿起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又跟她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会喝醉。
没事,下次不要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郑蘅帮他理了理头上乱糟糟的碎发,却发现越弄越乱,她捧着他茫然的脸,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你醉了还挺可爱的。
陆沉一口气将果茶喝完,把杯子放在一边,腾出手来把她抱到了床上,在她耳边问道:我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吗?
没有。郑蘅摇了摇头,眼里闪着灼灼的光芒:不过,你说会带我去看你妈妈。
陆沉顿了一下,脸上的茫然也逐渐消退。
有些事情,我还没跟你说过。
他把她的身体往怀里揽了揽,轻声对她说:你再抱我紧一些。
郑蘅听话地钻进被子里,依偎在他的身上,右耳贴着他的心脏,她柔声细语地跟他说:你说吧,我听着。
我没办法带你去见她了。陆沉的两片薄唇紧紧抿在一起,鼻尖有些湿润,他黯然地开口道:我妈妈,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郑蘅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放在他腰间的手指也蜷缩了起来。
陆沉将她拥得更紧,把头抵在她精心梳起来的发髻上,阿蘅,不用为我难过,也不要,觉得太过遗憾。
郑蘅停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陆沉低下头想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胸前却湿润了大片,他伸出双手,捧起她泪眼婆娑的脸。
我都快三十岁了,经历过这些,也很正常,你别再为我掉眼泪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