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晓北坐进车里,宋思衡把车重新发动,转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杨晓北朝他点了点头:“还行吧。”
再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一句关于心理治疗的事。宋思衡一面觉得奇怪,一面也不好再多问。那日在南江边的餐厅,宋思衡一句逼问已经让他失了态,这时已经不敢再给他任何心理压力。
之后的几次治疗也都是如此,杨晓北从诊室出来后,背着包脚步轻快,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还是没有再去过一次游泳馆。哪怕宋思衡无意间提到游泳两个字,杨晓北都会看似不露痕迹地转移掉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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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就这么过去,这日下午杨晓北正常去了康复中心做力量训练。宋思衡下午去参加了一个行业会议,提前到了家。
宋思衡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思忖片刻后,还是给许沛打去了电话。
许沛似乎知道宋思衡会给他来电话一样,没什么过多的寒暄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杨晓北有些奇怪。”许沛说,“我们不能透露患者的隐私,但是他的状况确实有些不对。”
“怎么奇怪?”
“我给他做了几套测试题,测下来他的心理状态非常健康。”
宋思衡愣住了:“什么意思?他其实没问题?”
许沛顿了顿,接着说:“不,但在我跟他的交谈中,我发现他确实存在心理问题,尤其是谈到过往的经历,他会习惯性地回避。”
“那他做测试为什么测不出来?”
“他在故意选择所谓的’正确答案’,来规避自己实际遇到的问题。”
宋思衡沉默了,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一般杨晓北的康复训练在六点就会结束,即便他自己坐地铁回来也最多不过半小时时间。
宋思衡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杨晓北并没有给自己发来消息。这有些反常。
他拿起电话给杨晓北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无数声,都没有人接听。
他心底一紧,过往不好的回忆一下涌上了心头。
宋思衡没有再等待下去,直接从玄关拿起车钥匙,三步并两步往停车场跑去。
宋思衡上车后一路猛踩油门,先是开去了他曾经打工的便利店,问了一圈后,都说没见过杨晓北回来。他又驱车去了江大门口,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但也见不到杨晓北的身影。他继续拨打着杨晓北的电话,大约打了四五通,都没有成功接通。
宋思衡沿着城市边缘一路狂飙,心跳跟着油门一起加速。直到他开到了南江边上,一个转向后忽然在沿江步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穿着单薄的T恤,手臂扶着江边的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外面。而南江就在几米之下,人影看着摇摇欲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砰的一声,宋思衡一脚把人踹回了步道。
“我操......”杨晓北低头捂着被踹疼的大腿,然后龇牙咧嘴地看向宋思衡,“你要谋杀啊?!”
“我还要问你要干嘛!就这点事就想不通了?!暂时游不了泳而已,你至于吗?这么脆弱?!”宋思衡一套连招,怼得杨晓北满脸诧异。
“不是,什么至于吗?我干嘛了?”
“你至于跳江吗?”
杨晓北无语地看着他:“......谁说我要跳江了?!”
“那你往那一趴要干什么?半截身子都快掉下去了!”
“我只是在看下面的小螃蟹挖洞啊!”
宋思衡顺着他的手指往下一看,栏杆下方是江边的滩涂,路灯照耀下,好多只小螃蟹冒着泡泡在滩涂上钻来钻去。
宋思衡一时无言,然后才轻声开口:“那你电话呢,怎么也不接?”
“啊?”杨晓北连忙拿起一旁地上的背包,掏出了里面的手机,“哦,不小心关了静音。”
……
一盏盏高大的路灯沿着步道向前排列。宋思衡和杨晓北,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步道上,江风拂面,万籁俱寂。
“我给许沛打了电话。”宋思衡先开了口。
杨晓北倏地回头看他:“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的测试结果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