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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佳……
一时间,钟明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自己的姐妹了。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也活不到五更天。
生命就是这么残酷。
来的时候,不征询当事人意见;走的时候,也不会提前告知归期。
我爸。路佳带着酒劲儿哽咽了,我爸就是我读书的时候,得癌走的。从发现癌细胞到人变成骨灰砌进墓地,一共半年。
路佳,你别难过,也先别急。钟明理竭尽全力地劝慰,这癌跟癌,也是不一样的。人跟人,更不一样,也许阿姨的抵抗力强呢。
明理,你别安慰我了。路佳心里明镜似的,我下午百度过了,她这个病短则半年,最长也就三五年。我也很想逃避,但是逃避不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
明理明白,路佳这时吐露的,才是内心最真实的痛苦。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钟明理想了想,不由分说,拉起路佳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这还没喝完呢!
下次再喝!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赶紧的!
路佳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她钳断了,不得已,踉踉跄跄跟她上了出租车。
钟明理带着路佳,径直来到瑞济医院 ICU 病房门口。
她指着里面一个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老人,说道:这个老人,他家里人曾经找我做过法律咨询。
路佳伸头望了望里tຊ面奄奄一息的老人,不解地回头,用眼神质询钟明理。
这个老人 90 多岁了,你猜他在这里面住了几年了?
嗯?
路佳还是不明白一脸严肃的钟明理是什么意思。
整整四年多。钟经理抱着胳膊坦然地自问自答。
这么久?!路佳又伸头往里望了一眼,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四年前,老人因为脑梗住进了这间 ICU。进去后,整个人就是神智涣散,不能主动进食,全天靠护工护理。早晨刷牙,就是护士用镊子夹着一块酒精棉花,伸到老人口中擦一擦。
这……
路佳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
这还有什么生活质量和尊严可言?良久,她忍不住回头感慨道。
没办法。钟明理摊了摊手,老人的家属希望老人活着。因为老人有着丰厚的退休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的子女就能拿到钱。ICU 允许家属每天探望 1 小时,其余的 23 个小时,老人都是在寂寞和恐惧中度过的。这位老人,已经在这里度过了 1460 天了,如果每天以 5000 元计算,光费用已经超过了 730 万。
乖乖。
路佳感叹。
但她还是不甚明白,钟明理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钟明理只好边扯着路佳往医院外走,边开解她道:生什么病,什么时候生病,是老天爷决定的。但是生病以后,怎么办,这个决定权在本人和子女手里。
路佳略略开悟:你是说我妈……?
钟明理搀着路佳点了点头:阿姨现在已经确诊了。那你现在更加不能消沉逃避。不管是半年,还是三五年,你都得打起精神来,让阿姨在最后的岁月里活得有尊严、有质量。尊重阿姨的选择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尽到做子女的孝道。让阿姨开心、满意、了无遗憾。
我明白了。路佳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她由衷地感谢钟明理的帮助。
你想想阿姨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钟明理不忘提醒,肯定不是物质,也不是吃喝,而是子女的幸福和未了的心愿。
路佳抿了抿唇,仰头深呼吸醒了醒酒。
任重道远,还有万里路要行。
此刻确实不是堕落迷茫的时候。
面对眼前的一切,路佳捏紧肩膀上的包带,她作出了一个慎重且大胆的决定——
她决定先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陪着路妈演完这最后一程。
第47章 人生不是用来演绎完美的
第二天一早,路佳和陆之岸就约到了民政局门口。
陆之岸签字签的极其爽快,仿佛在签逃命书。
暗红色的本本一到手,他夹进手包里就埋头兔子一样地逃了。
连声再见都没和路佳说。
招呼也不打。
路佳望着他仓皇的背影,不禁联想到一句话:不清不楚地开始,必然会不明不白地结束。
当初路佳受了杨叶的情殇,不情不愿地委身于陆之岸,连一束求爱的鲜花都未曾收到过。
陆之岸唯一付出过的,也许就是他那些都不押韵的蹩脚情诗。
路佳没想到这个婚离得如此顺利。
本以为要跋山涉水历尽千山万水,谁知竟然立刻就云开月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