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眼里写满了恼怒!
忍无可忍的怒气,终于突破了他对路佳最后的宽容,他腾一下就站起身,指着路佳的鼻子就狠狠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不是疯了。路佳抱着胳膊寸土不让地反问,你以为搞死老靳你就赢了吗?白日做梦!
老靳老靳老靳!杨叶脖子上的青筋梗起,你还真拿自己当老靳的一盘菜了!你以为老靳真的挺你吗?他就是拿你当工具!
终于开始说实话了,路佳简直迫不及待!
她毫不客气地用逻辑反呛杨叶:老靳是商人,我是建筑师,他这个资本,好就好在会用人,不作恶!我是被利用,但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成事,我愿意被利用!被利用说明我有价值!而不像你杨叶!整个人思维混乱!一会儿想当建筑师,一会儿想当资本!一会儿想做建筑!一会儿又想搞人工智能!
我思维混乱?路佳你说我思维混乱?!杨叶委屈地怒吼,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建筑!你以为之前 space 能中标,是因为你方案做的好?那是我和老靳在背后,运维了无数你不知道的工作!光为了这个项目,光茅台酒我就至少干掉了 10 箱!任何一个场合,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还别看不起我的方案,如果没有人工智能这个噱头,你路佳后面人文住宅的方案就是一坨狗屎!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什么人文性,什么公共性,什么为大众服务的设计!你路佳就是个打工的!你踏马真当自己是国内的帕帕纳克啊?!
杨叶说完,赤红着脸,奋力摔碎了手掌心里最后一颗水晶王后。
路佳低头,晶莹剔透的茬子,宛如一滴清泪,溅落四方。
杨叶年轻时,就是密斯凡德罗的信徒,迷恋玻璃幕墙,钢材结构和极简工业风格。
这几年,随着科技的进步,他又开始迷恋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甚至想过用 ChatGPT 画图,用算法和 3D 打印来做建筑。
不能说他不对,只是路佳觉得他本末倒置了。科技只能是手段。
杨叶!建筑的本质是什么?
面对满地狼藉,路佳瞬间又冷静了,她不想说服杨叶,只想提醒他别忘了初心。
杨叶最近太累了,他觉得每个人都不理解自己。他懊恼地抱着头,落寞地落座在沙发上。
路佳视他如三姓家奴,可是他的抱负他的隐忍他的痛苦又有谁懂。
我现在不想去探讨什么本质。我只想少谈点主义,多接点项目!
他用低沉地嗓音回路佳。
我现在只想把 space 这个项目做出来。路佳,你不能只看眼前!人文住宅、人文公共建筑已经过时了,未来是属于人工智能的。你应该、也必须、理解这一点!就像以前很多人觉得魔都没必要修双向六车道的高架,但现在看起来,这远远不够用。
路佳不同意,杨叶,你不要回避。建筑的本质,就是勒柯布西耶说的,是居住的机器。技术和形式只是辅助,建筑不是靠噱头建起来的——
路佳还没说完,杨叶直接打断她:但是建筑是靠噱头批下来的!
路佳愣了愣,但也没有被他怼得缩回去,她坚定明确地告诉杨叶:当初老靳对我们俩的方案采取了折中主义,才让 space 中标,就冲这一点,他是有大智慧的!杨叶,我并不反对人工智能,但人工智能的终点,还是为人服务的。其实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儿,也并不是针对老靳,针对神武,你就是纯粹想把我踢走,想把人文设计的理念从 space 里擦除。你知道我不会妥协,所以你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
只能说,这些年,路佳和杨叶他俩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开始为了同一个目标,相交后却渐行渐远。
一切都按你的设计走的,但最后未必能走到你想要的结果。
面对杨叶,说完这两天努力理清楚的思绪,路佳的心反而一下子平静了。
她冷静地最后提醒杨叶。
也是来的路上,她才捋清楚这场对谈没必要腥风血雨。
路佳重复确认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拎起包,便头也不回地准备走。
她知道自己不会回头,而杨叶也根本回不了头。
既然如此,又何须絮叨,时间是很宝贵的。
她得回去再好好重新想一想,杨叶走了,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是留在神武,还是另谋高就,寻找其他的出路。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她绝对不会去杨叶那儿。
杨叶,做建筑这么多年,我也是想了很多年,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建筑是什么?我把答案分享给你——建筑是美好生活的容器,是几百年的视觉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