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惊骇之下,声叔下意识后退,后脚跟无意间踢在一面红鼓上,发出一道沉闷声响。
潮州鬼唱词微顿,循声望去,看到满脸惊慌的声叔时,眸光一闪,却是计上心头:是阿声吧?
本想转身奔逃的声叔被这一嗓子喊住了,强装镇定,平静说道:你是谁,怎会认识我?
潮州鬼挥了挥手臂,在一阵绿雾中现出身来,丑陋模样惊的声叔瞳孔极速收缩。
阿声,我叫潮州鬼,早在四十多年前,你刚入戏园的时候就认识你了,当初还看着你在后台哭过鼻子,掉过眼泪呢。
声叔:……
他实在是很难相信此话。
星星闪闪,月亮弯弯,无家的孩子,该听从谁的召唤……见声叔无动于衷,潮州鬼轻声唱到。
你怎会这首民谣?声叔惊愕道。
我听你唱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潮州鬼说道。
声叔默然。
这首民谣,他得有近二十年没有唱过了!
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潮州鬼开口。
声叔抬起手臂,打断道:不用再举别的例子证明了,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难以相信,一只鬼居然在戏园里逗留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无人发现。
因为我是一個好鬼,从不做害人的事情。潮州鬼解释道。
声叔静默良久,渐渐消化了这個事实:你今晚为何要在此唱戏?
因为我想请人办件事儿,但不知该怎么说……
声叔心中一动:你是想请秦先生办事儿?
这丑鬼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生在近期出来,明显是冲着秦先生来的!
没错。
潮州鬼坦诚道:或许连你也不清楚,这座戏台的下面就是一座大墓,我和一头恶鬼从二百年前就生活在大墓里面。
那恶鬼修为比我高,法力比我强,便将我视作奴仆,百般欺凌,唯有你口中的那位秦先生,能够救我出火海……
但问题是,我与他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贸然请求的话,唯恐他会直接收了我!
声叔人老成精,当即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你想让我帮你求情?
正是如此。潮州鬼眼巴巴地说道:阿声,救救我,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声叔迟疑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主要是我和秦先生也没什么交情。他只是来潮州旅游的游客,暂时借宿于戏园之中,我没身份张开这口啊!
潮州鬼:你只管开口一提即可,无论成不成,我都承你情。
声叔想了想,说道:也罢,我答应有机会就帮你提一下,但你不能急,这事儿需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说出来。
我懂,我懂,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随意提请求的程度。潮州鬼十分理解地说道。
声叔呼出一口气,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也别大晚上的在这里唱戏了,再吓到戏班的成员。
好,好。潮州鬼大喜,叠声答应着。
次日,晌午。
秋老虎依旧猛烈,院子里放口铁锅,晒一会儿就能煎鸡蛋。
念英和阿藜都不怕热,却不喜欢被太阳暴晒的感觉,是以今日便没出门,相约在戏班的训练大厅内,坐在大厅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一大群年轻人在各個项目前挥汗如雨,就像后世学校里面的老生坐在树荫下看新生军训……
幸福感这种东西,还真就是对比出来的!
累了吧?这时,声叔手里提着一個刚从深井里捞出来的西瓜,缓缓来到秦尧三人面前。
肯定不如他们累。秦尧伸手指向那群挥汗如雨的少年,笑着说道。
他们既然选择了吃这碗饭,就应该受这份苦。声叔将凉凉的西瓜放在石桌上,抽出别在腰间的崭新短刀,将西瓜一块块切开,露出鲜红明亮的瓜肉。
念英姑娘,阿藜姑娘,还有秦先生,来,吃瓜。
秦尧瞥了眼正在训练的戏班成员,眼尖的看到不少成员喉咙都在不停蠕动着,迟疑道:声叔,在这里吃瓜,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激励。声叔将鲜艳的西瓜向他们推了推,笑着说道: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当明白,所有特权都来自于实力。
听他这么一说,秦尧三人也都心安理得了,纷纷将西瓜拿了起来。
好凉,好甜。念英捧着西瓜啃了一口,双眼顿时眯成月牙。
噗噗噗噗噗……简简单单四個字,却像一把把尖刀,深深插进那些热汗少年们的心里,刀的他们磨牙切齿。
杀人诛心啊这是!
在最深的那口井里面冰镇了两個时辰,凉凉的,正适合这個夏……秋天。声叔笑吟吟地说道。
少年们:……
你够了吧?
伤口撒盐很好玩吗?
秦尧大口吃着西瓜,肚子里面凉凉的,瞬间驱散了一天的燥气:声叔,今晚出班吗?
明晚出班。
什么戏?念英兴致勃勃地说道。
狮子楼,武松杀嫂。声叔回应道。
水浒啊。念英转头看向秦尧:我们去看吗?
想去就去呗。秦尧爽朗一笑:出来玩,自然是想玩什么玩什么。
见他现在心情不错的样子,声叔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秦先生,昨晚我遇到你说的那只鬼了。
秦尧笑容不改:然后呢?
然后他求我向您求求情,帮他脱离苦海。因为怕您会为难,所以我就没应承他什么。声叔坦诚说道。
秦尧沉吟片刻,道:我考虑考虑吧……
以电影剧情为参照,这個故事里面的最终BOSS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恶鬼,连鬼王都算不上。
如果对方不知天高地厚,过来找他麻烦,那么顺手杀了也就杀了。
可如果对方比较识趣,夹着尾巴做鬼,他根本提不起杀上门的冲动。
潮州鬼的命运或许很惨,活的或许十分艰难,但,这管他屁事。
他又不是那种古道热肠,天生喜欢帮助他人的烂好人!
怎么样,怎么样,今天有机会说了吗?傍晚,潮州鬼悄悄来到声叔房间内,满脸热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