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句歌词已经过去了,纪皖握紧了话筒,接上了第三句。
席衍点的这首是女声,很适合她的音线。很久没唱过这首歌了,可旋律和歌词好像烙在她的心底似的,自然而然地就到了嘴边。
她的声音清澈安静,仿佛山泉流过草地,白云飘过蓝天。
到了最后一段,高音清越,仿佛莺鸣林霄,却在刹那间婉转而下,归于缠绵的低喃。
音乐停止,房间内有片刻的安静。
席衍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半晌才抬起手来拍了两下,旁边的人这才跟着鼓起掌来,秦舸笑了:唱得不错啊,席总,不瞒你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我这妹妹唱歌呢。再来一首!
席衍随意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能欺负女孩子了,说好一首就一首,你过来,这是我名片,明早十点到我公司来。
纪皖僵硬地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席衍疑惑地看着她,忽然大步走到她身旁,掰过她的肩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纪皖原本白皙滑嫩的脸上布满了一块块的红疹,看起来浮肿一片,有点可怖。
你……怎么了?席衍的声音都变了调。
纪皖的呼吸有些急促,却还勉强冲着他笑了笑: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爱口是心非,抱歉,我是真的不能喝酒。
你还啰嗦什么啊!席衍怒了,回头冲着秦舸叫道,傻呆着干什么,打120!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哒的席总
《斑马斑马》这首歌没出来那么早,这里剧情需要通融一下(^o^)/~
☆、005
纪皖在医院急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这红疹才稍稍退了一点,她这毛病是高三毕业聚餐的时候发现的,那会儿她存了心要把自己灌醉的,对别人的敬酒来者不拒,喝了一瓶红酒,当晚住了院,把家里人吓得够呛,从此以后她就滴酒不沾了。
幸好这次过敏还是值得的,她深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下午就去席衍的那家公司签了字,席衍以五百万入资橙子科技,占股百分之四十九,纪皖则以原始资金和项目入股,占股百分之五十一,签字的那个助理笑着说,这是他经手过的最小标的的合同。
纪皖笑了笑,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最小标的的成为盈利率最高的合同。
周末的时候身上的红疹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纪皖下班的时候买了两袋点心回家了。纪家距离公司要穿过半个城区,房子是改造过的老小区,外面看看粉刷一新,里面已经有快二十年的房龄了。
纪家住在一楼,一楼潮湿阴暗,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带了一个院子,纪皖的姥姥已经七十来岁了,就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纪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姥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欢喜地站了起来:囡囡你可来了,天黑了路上有没有跌跤?怎么穿得这么少,老底子话都忘光了是吧,春捂秋冻……
这样的絮叨纪皖特别喜欢听,小时候妈妈要上班,姥姥就是这样一点点絮叨着把她带大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厨房里传来嗤嗤的高压锅声,她挽着姥姥的手坐在了餐桌旁,把买的各色小蛋糕拿了出来:姥姥,你爱吃的。
姥姥年纪大了嘴馋,最爱吃这种软绵绵的点心,自己却总舍不得买,每个星期等纪皖买来了就拎着和同小区的老年人炫耀,这是我家外孙女孝敬我的。
厨房的门开了,纪淑云捧着一碗汤从里面走了出来,纪皖连忙上去接。
回来啦,纪淑云用围兜擦了擦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个星期没见怎么好像瘦了?
蓁蓁拉着我一起减肥。纪皖避重就轻地说。
减什么肥,女孩子有肉才有福态,屁股大了生孩子才不会吃苦,还有囡囡啊,别太辛苦了,身体好最重要,要早睡早起……姥姥唠里唠叨地说着。
妈,别提你那些老观念了。纪淑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年轻人不奋斗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吗?洗手吃饭吧。
菜很丰盛,一共五菜一汤,除了姥姥偶尔的絮叨,餐桌上几乎没什么声音,纪淑云从小对纪皖就要求严格,不仅学习上要力争上游,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基本的要求。
囡囡,隔壁陈奶奶家的孙女领了男朋友进门了,说是年底就要办喜事了。姥姥忽然想起了什么八卦,你陈奶奶开心得不得了,说是——
纪淑云打断了她的话:开心什么?这么早嫁人给婆家做牛做马吗?皖皖,你可不要学她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尊自爱自立,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最虚无缥缈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底。
纪皖夹菜的手僵了僵,沉默着点了点头。
姥姥急了:淑云你别这样教囡囡,这样囡囡都不敢谈恋爱了。
爱情是最虚幻的,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纪淑云冷冷地说,她要庆幸有我这样教她,不像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才明白。
姥姥呆了半晌,混浊的眼眶里湿润了起来:你这是在怪我吗?
纪淑云噎了一下:妈,你瞎想什么啊。
姥姥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就往卧室里走去,纪皖飞快地跟了进去:姥姥,你别多想,妈没那个意思。
姥姥在床边坐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喃喃地说:谁知道你爸……那个男人会这么狠心啊,他长得那么俊,怎么会这么狼心狗肺啊!她捶了两下床板泄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拉住了纪皖的手叮嘱说,囡囡,可你别怕,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这么坏,多长个心眼就好,可别听你妈的,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成那个狗东西了。
纪皖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姥姥肩膀上:嗯,姥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姥姥摸摸她的头发:囡囡啊,你的脾气和你妈一模一样,老犟老犟的,可这人活一辈子,要看开就要看开,不能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晓得伐?
姥姥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老家的方言,说得语重心长。和有些老年人不一样,姥姥特别爱干净,几乎每天都洗澡洗衣服,身上有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细发箍把碎发都拢了起来,乍眼一看,一头银发和挺直的腰杆,老太太还很有风度翩翩的感觉。
纪皖很喜欢姥姥,如果说纪淑云在家中的角色就像是严父,那姥姥对她的疼爱就是慈母。
宽慰了姥姥几句,纪皖出了客卧,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她走到纪淑云身旁挽起衣袖:妈,我来吧。
纪淑云没有理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堵墙,坚硬而冷漠地竖在那里。
公司拿到了第一笔风投。纪皖轻声说。
纪淑云的手顿了顿,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
纪皖看着母亲的侧脸,忽然一阵酸楚。她看过纪淑云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可现在她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一口气,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妈,你别太辛苦了,那几个兼职能推就推了吧。纪皖接过她手里的碗洗了起来。</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