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说出的话,字字戳心。裴华裳!太子咬牙切齿道,你——华裳,慎言。殿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裴楚身着便服,身后跟着两列侍卫,大跨步走了进来。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不可如此言说。裴楚的声音已带上些许冷意。我已与驸马和离,若有事,直接寻他便是。大公主漠然说道。你……你知道要出事了,便提前分开,好与他切割?我前几日就提了,他让我冷静几日,我说只给他七日时间,到时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与我也再不是夫妻了。倒是华煊你,句句不离我,怎么,想要借此事,打压于我?大公主问出的问题很尖锐。孤现在哪里有空与你说这争权夺利之事,这黑虫若放出,也不知会伤害多少云都百姓,皇姐,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我都不知这些礼物上有问题,又谈何思考后果?大公主的细眉皱起,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华裳,等朕将驸马——裴楚开口说道。父皇,他不是我的驸马了!大公主竟然打断了裴楚的话。好,请白珩煜过来,可以了吗?裴楚道。可。大公主焦躁地按下手中的茶杯盖子,她知道驸马那边不干净,所以马上准备和离。但她没想到,居然还出了这样的意外,还没等到七日,就有人来兴师问罪。乌素与裴九枝共乘一匹白马,他们抵达皇城司的时候,正巧撞上前驸马被带了过来。皇城司的人过去找他问罪,他竟然也十分正直地将手伸了出去,让他们在他手腕处锁上镣铐。白珩煜自忖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云朝的事,所以,即将面对调查,他也丝毫不惊慌。他正巧看到了裴九枝与乌素,只远远地点了点头。乌素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推着这一切发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虑情绪,裴九枝握紧了乌素的手,低声问:怎么了?驸马大人,真的做了这些?她有些疑惑地说道。要进去问问才知道。裴九枝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之前不应该让你戴那玉镯,此前你觉得不适,应该不是幻觉。裴九枝发现乌素敏锐得过分。嗯……乌素点了点头,她那时候就应该发现不对的。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裴九枝来的时候,大公主与太子又险些吵了起来,裴楚在一旁捏着眉心。他知晓这对儿女的性子,也懒得出言劝阻,这里不是云璃宫,不需要守太多规矩。见到裴九枝前来,他仿佛找到了救星。九枝!裴楚沉声唤。皇姐送给乌素两件礼物,内里确实也有黑虫爬出,都被我消除干净了。裴九枝平静地说道。他来到皇城司的议事厅内,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刹那,争吵停止。这里思绪混乱的人类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有力的航标,让他们安下心来。这情景在乌素看来,就像是,翻涌的沸水在裴九枝这道凛冽的风前,偃旗息鼓,趋于平静。他像是……领导着人类的一束熠熠光芒。驸马之事……裴九枝开口。大公主紧锁眉头,还想纠正他,但她没像打断她父皇一样打断裴九枝的话。驸马之事,我前几日已知晓。云都城内,花香蕴含邪气,影响思绪,恶事频发,我调查到最后,线索锁定在驸马身上,有他遗落的布条为证。他接着说了下去。在此之前,皇姐与驸马去方玄寺问缘处解签,解签结果是单字一个‘断’,而后皇姐至云璃宫中,向父皇提出和离。再之后,驸马不愿和离,但七日后他们必须断开关系。可七日未过,公主府内由驸马负责联系制作的各类礼物出现问题,其上出现黑虫与邪气。另外,我在观澜阁中身中毒药,也与那香气有关。所以,先请驸马先上来吧。裴九枝冰冷且平静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响起,短短几句话,便将这复杂案件的来龙去脉说清。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那就是驸马。此时,议事厅外传来沉重的锁链碰撞声。乌素坐在一旁,循声望去,她看到驸马还穿着他常穿的那套利落红衣。但他的身上属于鸿羽军的银甲已被除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罪枷,其上还流转着几道封魔符咒的光芒。他看着大公主,从殿外一步步走了过来,那沉重锁链拖在地上,似乎能将人的傲骨压折。第49章四十九点光乌素看着从殿外缓缓走来的驸马。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小殿下,裴九枝俊逸的枚微微蹙着。这里是皇城司,是大公主手下掌控的机构,没想到他们对驸马没有留任何情面。大公主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担心驸马所做的事连累她。将罪枷下了。裴九枝冷声道。一旁的皇城司守卫行礼,惶恐说道。大将军与妖类有染,若将罪枷除去,在这里唤来与他合作的恶妖,会遭来祸患。我在这里,你们担心恶妖前来?裴九枝眯起眼,平静说道。是。那皇城司的红衣守卫将白珩煜身上的罪枷卸了下来,但他身上的锁链还未除去。此时的议事厅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鉴于皇城司的萧宁是主理此案的官员。所以裴九枝将目前所得的卷宗递到了萧宁手上,让他开始审问。萧宁凝眸望着白珩煜,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卷宗道:驸——身后,大公主冷漠的轻咳声传来。白珩煜抬眸,看了坐在殿内高位上的大公主一眼,他的目光悠远,似乎没在注视着她。白大将军。萧宁换了个称呼,这些从公主府里送出去的礼物,都是你准备的?是,我族中有匠人专司此事,名为白贺。若是寻常人,还求不到他打造的首饰。我已命皇城司之人去将白贺带来,还有,大公主殿下,您府中记录日常事务的起居录可否提供?萧宁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已经将之带到皇城司了,请随时查阅。大公主垂下眼睫,平静说道。不多时,一位身着深蓝镶金袍子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他正是设计打造首饰的白贺,其人在整个云朝都很有名。他所打造的首饰之上,会印下单字贺,其他人根本无法仿造。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珩煜,你怎么被锁起来了,发生了什么?白贺惶恐说道。白珩煜看了白贺一眼,在两人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白贺忽然张大了嘴巴。无数诡异的黑虫从他的口腔里涌了出来,殿内顿时陷入了混乱。裴九枝注视着那黑虫,轻轻按了一下桌上的剑。霎时间,剑气荡开,将那些涌现的黑虫杀死。但白贺的脸上与喉间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点,他仰面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有这么多人在场,乌素甚至没来及与他身上的神识沟通,他死得太快,意识骤然间消散。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烈火,瞬间将所有证据焚毁。白珩煜看着这位他族中的堂叔,只朝前扑了过去,似乎想要将他扶起。贺叔!他高声唤道,那双坚定的眸已出现些许涣散之色。沉重锁链扯着他的身体,他的身子弯折,竟然跌了下来。昔日统帅百万鸿羽军的当朝大将军,竟在众人面前露出这般狼狈的模样。殿内,大公主的细眉连动都没动,她的面色平静。只是她那冷淡的目光骤然间与太子的视线撞上。她低眸,喝了一口茶。裴九枝让人将他扶了起来,裴楚坐在最高处。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这些子女的情态。裴九枝的面上是公正的惋惜,他的妻子乌素在发呆——对,她绝对是在发呆。太子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大公主面上,像是逡巡猎物的鹰隼。大公主的目光不含丝毫情意,表情冷静得可怕。想要杀人灭口?萧宁道。他是我堂叔,我怎么可能,你们——白珩煜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眯起了眼问道。萧宁呈上一条被扯下的衣衫布条,他问:这个,是你的吧。是。白珩煜竟然承认了。与此同时,皇城司也将他家中搜出的黑袍呈了上来,袖口处果然有被划破一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