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乌素拉长了音说道。那为什么近几日不那样?她问。裴九枝被她这句话呛了一下,他轻咳一声道:成了亲,再做,也不迟……这就小殿下每过一日就在日历上打一个勾的原因吗?乌素对着他眨了眨眼,诚实地问道。乌素——他低声唤她,她揭穿了他,他有些无奈。乌素抬起两手,捧着他的脸,认真说道:小殿下,很可爱。她想着,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便学着昨晚裴九枝对她说的话,对裴九枝如此说道。现在就这样,成了亲之后,我该怎么办才好?第36章三十六点光裴九枝略微侧过头,面颊靠着乌素的手指。他的脸迅速红了起来,衬得乌素的掌心冰凉。乌素的话很熟悉,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它。这样的话语本就是调情,但由乌素口中说出,便平板无波,毫无暧昧之色。她的嗓音轻轻柔柔,一双看着他的眸,清澈无瑕。这些话,是裴九枝自己说过的,但他那时本就是趁乌素听不见,大着胆子说的。说完之后,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细细回味,只假装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裴九枝问: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乌素:?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她看着裴九枝,眨了眨眼,问:小殿下,我不能这么说吗?自然可以。他咬了一下她的指尖。末了,他补了一句:只许对我说。乌素对着他点了点头。她想要融入人类社会,就要学习他们的行为。所以,方才在面对小殿下的时候,她才会学他说过的话。没想到小殿下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皇帝和问缘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健忘的人。乌素捧着他的面颊,目光如水温柔。裴九枝意一时情动,只绕过书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乌素轻飘飘地落入他怀里,她微垂的长睫动了动,她看着小殿下那双含情的凤眸。他是天上日月,是山上雪,如此遥不可及,但又近在咫尺。小殿下,会忘了我吗?乌素轻声问。她抬起头的时候,鬓边佩着的那多茉莉花从发丝间滑落。不会。裴九枝说。乌素侧过头去,看向日月阁外的灯火与楼阁,没再说话了。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裴九枝说。我怕小殿下忘了我。乌素说。怎么可能。裴九枝轻声笑,他只当乌素在撒娇。他将她放到了床上,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还要继续写卷宗,你先睡。好。乌素看着他,慢悠悠地点头。他起了身,将乌素床榻边的水色帐幔放了下来。隔着朦胧的纱帘,乌素看到他绕过屏风,走了出去。乌素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这张床,原本是裴九枝的。她轻轻吸一口气,便能嗅到属于他的气息,冰凉、凛冽,如山巅的风雪。他将她拉进他的世界,在她的生活中印下属于他的每一处痕迹。乌素早就知道,小殿下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温和如玉,他很强势霸道。他生来耀目,如众星中月,就算是有千万里疆土云朝的主人,也将他奉若神明。只是乌素的性子比水还温柔,她是没有具体形状的气流,再坚硬的东西遇到她,也没了脾气。乌素长舒一口气,正待睡去,长睫掀起,忽地与床榻上突然出现的一双锐利双目对上了轮廓。黑硬如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一张可怖如地狱恶鬼的脸出现在她的床顶上。‘乌素看着这诡异的妖,眨了眨眼,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之色。这样的模样,对于人类来说是可怕的。但它对于乌素来说,只是众生的形态之一。小——乌素果然要唤裴九枝。但下一瞬,冷硬的骨刺抵上她的唇,那形如恶魔的妖类完全在床榻上显形。他将乌素按在了床上,将她的嘴巴捂着,让她发不出声音来。拢着她面庞的骨刺合拢,利爪刺破肌肤,没入乌素的脖颈间。这伤口处萦绕着黑白之气,这妖类要杀了乌素,但没能成功。乌素只张了唇,她的声带暂时被扯断,还未愈合。她低眸看着邪魔的利爪,它仿佛从她身体里长了出来。她能包容世间万物,就算是这等污秽邪恶之物,亦杀不死她。你也是妖。邪魔沙哑刺耳的声音在乌素耳边响起,怎么如此没骨气,竟帮了人类?乌素眯起眼,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挣扎想要起身,却被极致的力量压制着。他的力量,强如山海,竟然能绕过裴九枝,潜入他的房间里。裴九枝归根到底,现在也只是凡人,他做不了的事,还有许多。死不了,真是神奇的妖怪,又或者,你本就不是存在这个世间的生物?邪魔的手指越收越紧,将乌素的脖颈彻底掐断。乌素脖颈被掐断的部分,伤处化作黑白之气,将她断裂的躯体弥合。她抬手,轻轻抚摸自己刚愈合不久的脖颈,她还是不能说话。邪魔眸中戾气陡生,他下了些力气,想要将乌素杀了。修长的、锋利的骨爪抬起,正欲刺入她的心脏。此时,屏风后传来凛然的剑鸣声,邪魔一旦没有压制自己的气息,便被裴九枝发现了。那邪魔似乎颇为惧怕裴九枝,在他闪身奔过来的时候,身形便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屏风后,裴九枝靠过来的时候,他身后的剑锋上已蕴上杀意。他绕过屏风,看到乌素的床上,水色的纱幔之后,一具邪魔的身形映在朦胧的纱帘间。它的肢体修长,抬起的骨爪锋利,仅是观其身,便能想象这邪魔的可怕。裴九枝横剑,挑起纱帘,凛冽的杀意落在乌素脸前。帘幔之后,邪魔的影子已经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乌素,屈腿坐在床上。她耳后长长的墨发垂下,末端缠绕在她的脚踝上,她的面色苍白,与纯黑的发丝形成鲜明的对比。乌素像是掩藏在幽幽暗色后的黑白画,纯粹,鲜明,但极其诡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非人的意味。她刚愈合的脖颈还有些迟钝,她慢悠悠地朝裴九枝扭过头去。他看着她,凤目眯起,眸间神色晦暗。裴九枝骤然间收了剑,未诛邪魔的长剑发出不甘的锋鸣声。怎么了?裴九枝坐了下来,将她冰凉的手牵了起来。我……乌素张口,嗓音干涩。她的唇色发白,裴九枝俯身,吻上了这干涩的唇。他的唇瓣有些颤抖,微垂的、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又出现了那帘幔后的邪魔身影。有妖怪过来了。乌素说,他要杀了我。裴九枝顺着她身后的长发,低低应了声:好。他知道乌素为了掩盖她自己的身份,惯常会说谎。她编造的理由很蹩脚,偏偏说话的语气却无比真诚,显得笨拙又天真。若真有邪魔可以越过他的感应,来到她身前,她现在应当……已经死了。或许,根本没有什么邪魔。那个影子,就是她。我陪着你。裴九枝起身,将长剑放在剑架上。他低眸看着乌素冷静的眼睛,脱下长袍,换上寝衣,靠在她身边。乌素知道,想要杀她的邪魔,不是制造云都城内混乱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