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运河底逃出的妖类,还逃窜在外,此案交由皇城司与云卫共同调查,却始终没能捕捉到恶妖。因祭天大典缘故,云都城内热闹非常,城内百姓竟没有因恶妖作乱,闭门不出。乌素想,小殿下应该去查案,拯救一下云都百姓。奈何裴九枝从山门里带回的符纸能量耗尽,只能用最后一回。短短几个时辰,他也没办法马上配合皇城司找到恶妖。所以他只能来给乌素送信。乌素回身,瞥见那只小小的可爱青鸟落在她面前。小殿下。她轻声唤。乌素注意到,青鸟的脖颈上挂着一枚锦囊,内里似乎装着什么贵重东西,沉甸甸地坠着。青鸟朝她低下脑袋——此时裴九枝附着在符鸟上的神识已经很淡了。他没办法再化作人形。乌素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将他脖子上挂着的锦囊取了下来。这是给我的吗?乌素问。青鸟点头,他侧过头,亲昵地蹭了一下乌素的指尖。乌素知道这就是小殿下,她因他忽然的亲近,愣了一下。锦囊里……是什么呢?乌素下意识想要拆开锦囊,但青鸟啄了一下乌素的指尖,阻止她的动作。他只有化作人形才能说话,但符纸上剩余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次化形。但乌素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有些人类送礼神神秘秘,不让人当面拆开。我等你走了再开,小殿下,谢谢你。乌素礼貌地回答。裴九枝怕她现在看了信就跑了——她总是躲她。但青鸟左跳右跳,还是没办法出声。乌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小殿下,你在跳什么?青鸟仰起头,看着她略带疑惑的眼睛,冷锐的眸一低,想要憋着一口气化形。小殿下,什么小殿下?外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乌素抬头,她看到窗外站着林梦。林梦看着乌素笑道:乌素,你说的小殿下,不会是那位九殿下吧?人家在主持祭天大典的阵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会前几日得了阵法的赐福,产生幻觉了吧?林梦问她。站在乌素身旁的裴九枝飞上她的肩头,他抖了抖翅膀。乌素将他带来的精致锦囊收好,问林梦道:你来寻我何事?陆管事让咱们登记一下名字,说是靖王府的库房里丢了东西,要查来着。林梦对乌素说道,你活儿做完了吗?做完了。乌素收起东西,走出房间。林梦在前边走着,乌素特意落下几个身位,她还想与小殿下说说话儿。青鸟在她的肩膀上划拉几下,似乎是想要写出几个字,但他没能写完,意外已经出现。忽然之间,乌素感觉到身边青鸟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符纸的能量终于耗尽,这只活灵活现的青鸟,也变回一只纸叠的符鸟。啊……乌素轻声叹。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次裴九枝离开之前就对她说过青鸟的法术快要失效。乌素觉得小殿下很厉害,但到现在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小殿下确实是一个不会法术的凡人。她将肩头的纸鸟捧了下来,看到折叠齐整的鸟翅之上,洇着点乌黑的干涸血迹。这是……她的血。乌素的手指在符鸟翅膀上使劲搓了搓,还是没能把这血迹搓干净。她打开了小殿下给她的锦囊——她知道这是小殿下给她的礼物。他离开了,那她现在拆开,应该也不算冒犯。乌素准备把符鸟装进这枚精致锦囊里,却瞥见锦囊里的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张折叠好纸张,上面好像写了字。一件,是一枚纯金的钥匙,其上铸着日月纹。乌素有些疑惑地拈起这张纸,正待拆开查看,前边林梦却回了头。她叉着腰对乌素说:乌素,你是不是心虚,怎么走这么慢?乌素将纸条塞回锦囊里,对林梦点了点头,又跟了上去。说起这事,她确实是心虚。毕竟算算日子,这几天也是她释放在鱼目与樱桃梗上障眼法术失效的时间。乌素没想到,靖王府库房里丢了这么一枚小小的珍珠项链,就惹得管事大张旗鼓寻找。但他们都开始查了,乌素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顺序,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她原本是不认得乌素这两个字的,毕竟陈芜的信件上没有写过这两个字。但这是她的名字,所以乌素专门去查了字典,才知道乌与素这二字怎么写。登记完名字,乌素回到房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害怕被发现。但她对小殿下给她的东西有些好奇,于是她又将锦囊拆开,把那张纸条取了出来。乌素对于文字的认识,仅仅来自于陈芜写过信件上涉及的所有字,所以——乌素,你的右?下,有一?。若?来觉得?,那便是我?的。——小?下。乌素:?你在写什么!她不太识字,所以也没读出来纸条上的信息。毕竟陈芜得的是肺病,她从不敢在信中对自己的奶奶说她胸口疼之类的。所以这些关键字眼,乌素统统不认识。乌素疑惑地将纸张合上,小心存放在锦囊里。那枚金钥匙就更是奇怪了,看起来倒是挺值钱,但究竟做什么用,她也不知道。乌素一头雾水,这还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动找小殿下,去问问他给她这个锦囊,到底是何意。她想要知道纸条上的内容,她决定明日请假一日,到云都公开的藏书库里查查字典,看看这位小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乌素知道,这纸条上的内容只能她看,所以也不敢交由他人帮忙解读。她入睡之前,把锦囊揣在了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怕弄丢了它。这可是小殿下的东西,她想。——深夜,月色明亮,银辉落在祭坛的阵法之上。来自仙洲的灵气还在不断传递,但也接近尾声。裴九枝在符鸟失去能量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他知道乌素可能提前打开这锦囊。她先打开了,被吓跑怎么办?被许陵带到日月阁前,她再打开锦囊,知道真相,这才跑不了。裴九枝想象了很多种乌素逃走的可能,他唯独没有想到,乌素压根就不认得那么多字。她确实提前打开看了,但也确实没看懂。裴九枝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只能尽全力再次提起神识去cao控符鸟。——就算她跑了,他也要看看她跑到了何处去。于是,当天夜里,被乌素紧紧抱在怀里的锦囊忽然动了动。裴九枝也同样没有想到,乌素还把他留下来的符鸟也给装到锦囊里了。符纸上剩余的能量濒临殆尽,他只能努力从锦囊里探出头,去确认乌素的所在之处。裴九枝先拱到了锦囊里乌素打开的那张纸条,这张纸是他亲手叠的,他知道乌素拆开看了。青鸟从锦囊里探出头,却看到乌素房间里熟悉的装饰——他知道她在靖王府的房间是什么陈设。她没走吗?裴九枝正待继续确认,脑袋却撞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上。现在已是夏季,乌素睡觉时,穿的衣裳也轻薄,柔软的寝衣覆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柔和线条。而青鸟的脑袋,就撞到了那两道线条的交汇之处。他当然对她的身体很熟悉,乌素没有刻意去记那晚的细节。但裴九枝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晚观澜阁里发生的所有事。这一回,淡青色的鸟羽瞬间变为淡淡的粉色——不止是脸颊上变色,青鸟的整个身子都变了。裴九枝这才反应过来乌素将他送给她的东西放在了何处。哦……原来她也有一些在意他,将他的东西如此珍重地抱在怀里。而且,她看了那纸条,也没有跑。裴九枝放心了,他所cao控的符鸟恹恹地垂下脑袋,靠在乌素的胸前,再次失去了神识的cao控。次日,乌素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存放在锦囊里的符鸟不知何时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