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旁观者]
不过这种开心的日子是片影罢了。
她目光可及的那点在老宅的记忆,很快随着她的生命消失怡尽。
某些事情过于冗长。
或许触及了心底某个刺,只要回想起来,他填满山谷的恨意,像那只月季与苔与夏夜的苍蝇一样,很多时候,在江猷沉的回忆里,只有她的残骸,散发着沟渠里流出的味道。
短说的话,就是江鸾诱惑她那位藏得挺深的、有恋童癖的画画课家教老师。
而稍微在延展哪怕一点点,江猷沉那种仇恨会又一像火灾一样蔓延,灼烧所有目及之处。
那是暑假刚开始时。
章妈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正午,江猷沉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东西,明天要去野炊。
接了电话,章妈说,小林今天在江鸾儿的书房看着她上课的。后院送菜过来的小伙子下来没注意,栽了个跟头。她闻声出来看,帮忙把人搀扶送去包扎,也才离开一小会儿······她说······5分钟吧,我发现她怎么没去看铃铛,就过去。说到这里,江猷沉都没预想到下面是什么。而章妈说话的语气十分紧张,有些害怕和恐惧,声音都收了下,我过去的时候,就,就发现,她、站在家教老师的腿面前,和她比划,她笑着和老师说什么,‘一个横躺的长方形,下面两条竖线,是······是,章妈说话声差点咬住舌头,‘是老师的腿’。
······那边沉默了半晌。
许久,许久,他说,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江猷沉没有给一句解释,中午听到消息,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凌晨。他在飞机上花了近11个小时思考一万种弄死江鸾的方法,最后得出最可行、最无后患的一个流程。
而这期间,在监控里,那个不像个人的东西,整个下午、晚上的情绪,都处于兴奋刺激和精疲力竭之间。
整个家族的耻辱,败类。
11个小时的飞机,凌晨江猷沉回到在市中心的家中。他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这时候父母的电话也打来了,问,陈叔说把你送到家里了?我以为你要直接去你爷爷那。
他打开电脑,一边敲着id进了什么网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看看我房间有什么玩具,可以带过去给她。他抬眼看到一个论坛网站的联系人栏里,果然躺着那位永远显示在线的人。继续解释道,······可能她看到不是爷爷家的玩具,会觉得开心。她好像······觉得一直呆在那边,心里有些闷。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和父母说话。他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爸,其实······铃铛不是第一次自残,之前在家里就有人和我说过,她站在俯瞰亭,是想往下面跳。
他们都有些震惊,并且沉默数秒。
她最后告诉了我原因——原话是,‘待在爷爷这里太难受了。’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沉默,江猷沉猜他在皱眉,在思索。而母亲会很难受。
她现在还能听我的话,我想好好和她谈谈。
父亲开了口,朝他嘱咐,如果铃铛不愿意待在公馆的态度不是逆反,而是难过的话,我们明天就把她接回来。
他应了声,而这边,几行文字的交流已经在静默间传递完。
他把身体靠回沙发,扫视了一眼客厅,看到了右边远处,玄关的相框,一家四口全家福。
父亲已经没再听电话,只留下母亲的声音。
王瑛沛十分安慰地叹口气,江宪,一会打车要小心。
这时候的北京城安静很多,辽阔的首都,楼层都不高,没有繁华都会的灯柱在夜空扫过,只有平静的夜间金色的霓虹光。
江猷沉朝对话那头嗯了一声,我同学和我一起过去。但也没说这个同学是谁。
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相框的边角,正要挂电话。
忽然,王瑛沛笑笑,咱们整个家族,当哥哥的,只有你能做到这样。
为了安抚她不自杀,取消夏令营的项目,一个人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过来。
忽然,王瑛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推到的声音,很轻微。
是相框。
江猷沉的语气永远是沉稳而平静的,她是我妹妹,应该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玩笑的意味,但是,这丝笑容在还未达到眼角就彻底消失。
凌晨的冷风刮过京城二环内某个光线昏暗公交车站,只是初中就个子差不多一米七的人,戴着帽子,把灰色运动服的衣领拉高,他又看了一眼腕表。
公交车站,又一趟晚班驶离。
他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大概有了八分多钟,估算方式是夏令营里学来的。
此时,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只有酒鬼口齿不清地骂着什么,步伐不稳地往前走。
12:34.
在他身后右侧的朝街巷口,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把目光略微往左侧路边过去,一辆新的晚班公交车应该来了,还没见影。
这个公交车站一共就两次晚班。
江猷沉抱着手,坐在附上了些灰尘的铁条椅上。
上面的立交桥划过私家车,他心里叹了口气,得早点考到驾照。
榕树下的影子遮挡住很多光线,当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后面绕过,带着帽子的江猷沉略微抬头。
江猷沉那年快15岁,在那所国际初中同级里数一数二的高。从背后看身高和体格,还有走路时迈的步调,确实会让人觉得他刚成年。
但是看他的目光,如果是长期混社会且经验老道的人,还是看得出那种,少年人的青涩和刚脱离幼稚的五官。
所以,当这位身形十分健壮的男人,胡子拉渣、戴着墨镜遮住一半脸、花格子衬衫,看到这位戴着帽子,扫视了一眼后,迟迟未坐下。
江猷沉向左略微侧目,余光看见停顿在那边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晚班公交车。
而江猷沉早注意到了,他坐着,位置比男人还低。侧眼抬头时,那双深黑的目光就毫无畏惧地和对方直视。
有些东西可能自信一些,确实会拥有。但你觉得一个没亲自握过枪、没试试和野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夜宿帐篷里的少年,会这样目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成年男人吗?
这个男人最终还是坐到了江猷沉不远处。
公交车慢慢驶过来,挡住视野。男人靠近江猷沉那边的口袋,朝铁皮座椅上划过去一包东西
而对方也划过一迭钞票。
其实这个时候,没人知道,江猷沉揣在另一边的手,攥紧的,才慢慢松开。
上面全是汗。
坐上公交后,江猷沉没急着去换乘出租车,而是在南边的二环和叁环之间,在某一个繁华的居民区停留片刻,再搭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他才进了公馆的门禁。他绕着围墙翻进后院,抬头看见某个靠树的房间。
他从来没注意到她的房间离自己的那么远。
最后他还是只能走室内,去撬锁。因为室内走廊摆放着很多装饰品,有监控。他觉得更麻烦,他在市中心的家的时间得改,这个也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