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慢慢醒来发现自己呆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像是一个正方体的内部,四周都是白色的墙面,没有窗,没有门,密不透风的一个地方。明明她睡前还是和韩奕沉躺在他们的卧室里,怎么一醒来就变成了这么个诡异的地方。有人吗?她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空气。这是哪里呀?韩奕沉?老公?哥哥?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在啊?许慢慢沿着四周的墙壁边敲边喊,试图得到一点回应,可喊了半天,仍旧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这么奇怪。韩奕沉去哪里了,她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找不到出口,到处都是封死的情况。有没有人在啊,谁来帮帮她。许慢慢求助了半天无果,越来越害怕,蹲在角落,抱着腿边哭边喊韩奕沉。忽然,四面白墙上像是幻灯片一样放映起了一些画面。许慢慢站起来看着这些画面,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她看到小时候的许慢慢,她的出生,她的成长,她和家人相处的情景,她到韩家的情景。有些是她曾经梦到过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然后她看到许慢慢被推进了游泳池,从本能挣扎到毫无生息。再然后被送进急诊室,医生给她做各种复苏心肺的方法,可都无济于事,许慢慢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她看到许慢慢灵魂从那具身体里漂浮起来,在半空中拼命挥舞,想要回到那具身体里去,可在她刚要碰到那具身体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个女人孤魂将她往旁边一推,然后躺着的姿势落入许慢慢的身体里。孤魂嵌入身体之前,还jian诈的对许慢慢的灵魂笑了笑,跟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房子内的许慢慢愣了一下,恍惚之间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的感觉。她又看向另一面墙。许慢慢的灵魂像是被风卷起的蒲公英,飘啊飘,飘过城市,飘过山川,飘过海洋。再飘到一个新的城市,一家新的医院,一间充满消毒水的病房。然后许慢慢的灵魂在房间上方盘旋,盘旋了一天一夜后,像是吸尘器吸灰一样,被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的高烧不止的小姑娘吸进了身体里。房间里的许慢慢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那个小姑娘她认识,那是前世的她,可是,又好像不应该是她。她看着小姑娘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的生活像是被按下快放键一样迅速拉过,但捕捉到的每一个画面她都很熟悉,那是她的亲身经历。画面一直快进到她出事那天,身体从高空狠狠坠落之后,她的灵魂也跟着脱离的身体,再次飘飘荡荡,落在了现在的这个已经长大的、熟睡中的许慢慢的身体里。许慢慢坐在原地空白了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所以她根本不是穿书,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属于她许慢慢本人的身体。难怪大家对她的态度那么奇怪,难怪韩奕沉总是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难怪,她总是梦到那些以为不属于自己的梦境。许慢慢就是她,她就是许慢慢。她?她灰飞烟灭了,回不来了。许慢慢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她抬起头,看到自己被韩奕沉掐着脖子压在床上,表情又狰狞又害怕。韩奕沉一直冷声质问自己慢慢去哪儿了,而那个许慢慢却是一副猖獗的样子一直说着刺激他的话。她说自己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以后她就是许慢慢了。许慢慢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那个恶鬼又回来了,再次抢占了她的身体。而自己,不知道被她关在什么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看着愤怒伤心的家人和沉冷隐忍的韩奕沉,不停在封闭小房间内捶打四壁,歇斯底里的大喊。不是的,她没有死,她一直在,她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可是,这里是哪里,她要怎么才能出去,他们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停在四周循环播放,正在发生的事在上方演绎,许慢慢看的头昏眼胀,耳鸣不断。长时间的哭闹已经耗费太多精力,许慢慢哭着哭着就躺在地上睡过去了,睡醒之后又开始大喊,循环往复,没有时间,没有概念,浑浑噩噩的一遍接着一遍重复,只有头顶上的画面昭示着时间一直在走。韩奕沉路过主卧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哭声,非常微弱的伤心的哭声。那个恶鬼又在耍什么花招。这一个月来的烦躁、慌乱、心急让他疲惫不堪,从慢慢又不见那一天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眼球上爬满了血丝,眼下一片青黑。他本想一走了之,隐隐之中却有一缕微妙的情绪迫使他打开了卧室门。正埋头哭泣的许慢慢听到声响抬起头来,一双红红的眼睛脆弱可怜。韩奕沉微顿,立马跑过去把人抱紧怀里。慢慢。他嗓子嘶哑,像是压抑着什么狂风骤雨的情绪。许慢慢伸出手回抱着他,哇哇大哭了一会儿,然后一边呜呜的啜泣一遍抽搭的说:我好害怕,哥哥,我好害怕……听到许慢慢的倾诉,韩奕沉心脏揪紧了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一边轻抚她后背,一边哄着:乖,别怕。慢慢不要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许慢慢抱着他哭了好久,人都要岔气,要不是韩奕沉安抚着,她可能真的会实现哭死这个词的物理意义。韩奕沉温柔的给她把眼泪鼻涕擦干净,声音轻得仿佛高一分贝面前的人就会破碎。没事了宝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直陪着你。许慢慢看着他,红红的双眸里还裹着层水波,像是泡在冷潭里。她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呀……什么?韩奕沉没能理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许慢慢重复,嗓音因为哭过还很湿润,仿佛下一秒又会有水落下。我的事,她的事,发生过的一切。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误以为自己是穿书,还做了错事。韩奕沉叹息一声,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他抱着她说: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愧疚。如果她知道这十年他们如何在思念她的痛苦中度过,心软的人一定会很愧疚自责。既然她忘记了过去,就不要再强求她想起,他要让她一直都快乐,每一个回忆都是美好的。可是,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了怎么办。有什么关系呢。他说,反正我、我们,会一直爱你,原原本本的你,而不是有没有回忆的你。那,那我要是一直回不来怎么办……如果她没有出意外,如果她在另一个世界一直活下去,是不是他们就要一直带着未知的期望忍受这个恶鬼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不会的。韩奕沉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眼里有着温暖深情的流光在转动。我的慢慢很善良,一定不会舍得我们一直难过。许慢慢嘴唇微动,眼眶里兜不住的酸涩又掉了出来。她一把抱住韩奕沉,哭着说:我不会再离开了,呜呜呜,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好。韩奕沉回应她。韩奕沉安抚好许慢慢之后,把人带去了老宅准备见岐无。许父许母听闻此事也立马赶过来,抱着又回来的许慢慢就是一顿痛哭,韩母也跟着加入大哭阵营。他们拉着许慢慢问岐无:没事了吧,是不是没事了,那个恶鬼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岐无看着许慢慢,答非所问的说了个好字。大家以为他是在说事情已经办好了,恶鬼已经彻底被消灭了,激动得不停地跟他道谢。岐无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只有韩老爷子和韩奕沉没有表现的过于情绪化。韩奕沉总觉得岐无的微笑富含深意,还有许慢慢,刚见到岐无时,表现出一丝意外的惊讶。得知许慢慢不仅回来还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两对夫妻又是感慨又是开心,天天往别墅跑,对许慢慢关心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过犹不及。许慢慢当然知道他们是被这次的事刺激怕了,但一想到她连喝个水许母都怕她被噎着的行为不免感到窘迫。不仅是四个长辈,还有韩奕沉,也变了很多。他们从来没睡过这么纯洁的觉,别说zuoai,连接吻都没有,就是单存的抱着,说说话,直到困意来袭。等到第五天,许慢慢终于忍不住了,她看向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深思的男人说:其实,她不是那个时候来的。嗯?韩奕沉低眉看她。我说,她不是那个时候来的。许慢慢脸有点红,声音很小:她是第二天来的,那天晚上跟你一起的,一直是我……韩奕沉微顿,勾起一抹笑:我知道。许慢慢眨了眨眼。他说:我不会认错你。但是他在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误亲了那个恶鬼,想想还是有点膈应。那你怎么——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一副羞耻窘迫的神情。我什么?韩奕沉笑问。没什么。许慢慢埋头瓮声瓮气的说。韩奕沉却不允许她当缩头乌龟,把人脑袋往旁边掰,露出一张羞涩的小脸,问:宝宝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我这几天太安分让宝宝误会了?他意味深长的神情:啧,不会是宝宝你想要了吧?才不是!许慢慢恼羞道,嗫嚅着说:我,我是怕你有心理阴影……哦~~~他拖腔带调的一声,眼里噬满了笑意,宝宝真善良。许慢慢哼了哼,没理他。一会儿韩奕沉又问:宝宝真的不是想要了吗?许慢慢瞪他:不是!真的不是吗?不是!不是!不是呀!许慢慢被男人一副欠欠的模样惹怒,忽然想到什么又气势汹汹的审判他:你还说你不会认错我呢,你以前不就认错过嘛!韩奕沉哽住。这他还真否认不了。眼里的笑意渐渐被愧疚和懊恼盖过。以后不会了。他看着她郑重承诺,以后不会再认错了。那个时候他太年轻,太急躁,沉浸在她也许已经回来的莫大喜悦里,而忽视了很多异常的细节。但以后不会了,多练的磨砺让他已经能很准确的分辨出一个人的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许慢慢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深刻的印在他骨血里,他会在第一眼认出她,哪怕去了别的地方,他也会很快找到她。嘁。许慢慢哼了哼。一副假装生气的表情可爱的紧,韩奕沉低低笑了几声,抬高她的下巴去吻她。一个深吻之后,他笑着说:既然宝宝想要了,我怎么能不给呢。我才没——反驳的话又被男人消散在吻里。虽然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欢爱过了,但韩奕沉也只搂着人做了一次。许慢慢的担忧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韩奕沉确实是有阴影。不过这个阴影倒不是害怕自己会cao错人,只是在了解许慢慢那一个月所呆的地方又联想到岐无意味不明的态度,他隐隐有些担心。也许那个恶鬼还没有离开,此刻正呆在许慢慢说的那个封闭的地方,狞笑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虽然他不认为他跟慢慢zuoai时那个恶鬼也能体验到相关的情绪,但他顾虑以那个恶鬼无耻的程度说不定一边看着他跟慢慢欢爱一边做着放荡的事意yin些什么。即使这样,他也觉得恶心。韩奕沉的一部分担忧很快成真,一周后的早上,他睁眼看着躺在他怀里笑得yin怪的人,差点又把人掐死。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恶鬼怎么又回来了!许母感觉自己要被刺激得脑梗中风。比起几人的着急,岐无平静得有些令人生气。放心,慢慢小姑娘会回来的。又是这种说辞,众人听得简直要发火。感情不是你女儿不是你老婆你当然能说的这么轻巧。可生气归生气,大家也不敢针对他怨言些什么,毕竟他们现在除了依靠他也别无他法。恶女回来几天后许慢慢又回来了,许慢慢回来几天后恶女又回来了,像是在打拉锯战一样,谁打赢了谁就能占用这具身体几天。几个长辈要被整崩溃了,韩奕沉更是神经绷得死紧,每天早上醒来都要担忧怀里这个人是谁。然而到了后面,许慢慢在的时间越来越短,恶鬼在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好像是在这场拉锯战中,许慢慢越来越处于下风,很快就会败落一样。不仅如此,许慢慢在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虚弱,而恶鬼在的时候却容光焕发的。父母辈看着又心疼又惊慌,去问岐无怎么办,岐无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们不要着急。可他们哪能不急,眼看着许慢慢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人也越来越脆弱,他们要是会什么玄黄之术,就是同归于尽也要把那个恶鬼给杀了。怀里的少女看起来疲惫极了,却还是强撑着不愿意睡觉。宝宝乖,睡觉吧。韩奕沉抱着人轻哄。许慢慢用力摇头,执拗的说:我不困。韩奕沉心脏抽疼。柔着嗓子说: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宝宝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先睡一会儿好不好,我会叫你起床的。不可以不可以。许慢慢带着哭腔说,如果我睡着了她又要来了,我不能睡,我一定不能睡。韩奕沉看着她泛红的眼眸里蔓延着岌岌可危的红血丝,心里难受得仿佛要崩塌。他亲了亲她,端起旁边放了安眠药的牛奶,递到她嘴边。那宝宝喝点牛奶,补充些营养。许慢慢鼻子也红红的,看了他一会儿,乖乖的喝了大半杯牛奶。韩奕沉给许慢慢盖好被子后去了老宅找岐无,他正在水池边优哉游哉的喂鱼。慢慢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韩奕沉开门见山的问。岐无神情姿势未动半分,冷静自若的回他:你说她现在的情况?不是我。我是问十年前。韩奕沉表情有些沉,十年前慢慢的灵魂离开,是不是跟你有关。岐无没回他,持续着喂鱼的行为。慢慢说她有看到你。韩奕沉一直盯着他,说:在那个意识被困的地方,她看到过你。岐无将最后一把鱼饲料丢进池塘,拍了拍手,站起来,笑眯眯的,有些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跟你爷爷一样,很聪明。他说,沉默半晌又道:可你爷爷比你识趣多了。韩奕沉没有回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仿佛在用无形的气压逼迫他说出真相。岐无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渣,品了一口后放下,望着远处缓缓开口。其实那个小姑娘十年前那次意外就该没了。韩奕沉眼眸微颤。不过你爷爷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才要还他这个人情。岐无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那个怨魂的到来是我没预料到的,我本来是想让她缺离神识当个十年傻子的。韩奕沉看他许久,心里各种情绪杂糅,胸口胀得难受。那十年前你为什么不把她赶走。他压抑着问。岐无看过来,轻笑着说:小朋友,逆天改命是会耗费精元的。我为了保住那小姑娘元气大伤,哪还有力气去收服那个怨魂啊。他又端起茶喝了口,叹道:别说,你爷爷这茶还真不错。韩奕沉:……况且要收服怨魂,可不是像那些神棍花里胡哨的一通鬼念鬼舞就可行的。他接着说,得先找到她原身所在,安魂超度才行。一顿,他看着他笑问:你觉得那个时候她会告诉我她来自哪里吗?韩奕沉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她怎么现在愿意告诉你了?她没告诉我啊。岐无淡定的说,这十年的修养我的元气恢复差不多了,那天跟她聊天时看到的。韩奕沉:您是真的神……岐无微笑:不至于,只是比别人多了些观察力而已。得知事情缘由后,韩奕沉也明白自己情绪过头,错怪了他,有些尴尬的站着。没事,我不会跟你一个小朋友计较这些的。韩奕沉:……冒昧的问一下,您贵庚?岐无思索了一会儿,摇头:不记得了,一百岁以后我就不记这些了。韩奕沉:!!!罪过,他真的冒犯仙人了。可是事关慢慢,他不得不急,他——别慌,我已经找到那个地方了。岐无压住他慌乱的情绪,说到:我准备明日动身前去,大概大后天午时开始安魂渡魄,等事情一切落定,那怨魂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听到岐无的话,韩奕沉眼睫微动,激动的情绪在眼眸里跳跃。那大师需要我们做什么吗?这还是他第一次叫他大师,真心实意的。别叫我大师。岐无摆摆手,听着像个骗子。韩奕沉:那……岐无云淡风轻:按照年纪,你就叫我一声祖宗吧。韩奕沉:……岐无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尴尬的人。保护好小姑娘,别让她伤到。他忽而换了凝重的语气,若是rou身出了什么差错,我也无能为力了。好,我一定会的。韩奕沉郑重其事的回答。到了岐无所说的那天,所有人全都聚集到了小两口的别墅。戚时宴不知道哪里听到了风声也不请自来,说是要见识见识大场面,韩奕沉懒得理他,任由他去。此刻许慢慢的身体里住着恶鬼,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一直怪异望着自己的几人,悠然自得的嗑着瓜子。岐无说过不能事先让恶鬼知道他要去安魂渡魄的事,以免恶鬼做出什么事情来反抗,所以他们这几天都瞒得死死的。几人的紧张程度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往上涨,手心的汗在衣服上都不知道擦了几次。韩奕沉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面上保持着平静,却在用余光一直看着那边。咚,咚,咚……随着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原本站起来想要去倒杯水的恶鬼忽然跌落在沙发上,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拱起身子,双腿乱蹬,瞪大眼望着天花板,发出一声一声短促的叫声。众人全部围过去,看着痛苦的人一团乱麻,手足无措。虽然此刻里面住的是恶鬼,但着毕竟是许慢慢的脸,许慢慢的身体,几个大人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许慢慢从沙发上滚了下去,落地声听着就很疼。慢慢。许母忍不住叫了一声,想要去把人扶起来,可一想到恶鬼的所作所为又心软不下来。韩奕沉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把人抱起,往楼上走。许慢慢忽然抓住他的衣领,表情狰狞的说:原来……如此……你们……以为……这样……就行了……吗……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然后全身又像是被火焚烧一样,她疼得在床上打滚。韩奕沉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呜呜……疼……哥哥,疼……打滚的人发出柔弱的哭声。韩奕沉立马把人抱住,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哄:忍忍,宝宝,很快就好了,别怕,我一直都在。哈哈……你,你在……又能如何……你们……救不了她……救不了……韩奕沉又把人拉开,阴沉的盯着她。灼热过后,刺骨的冷又袭来。许慢慢发着抖,眼泪流个不停。好,好冷……哥哥,我好冷……韩奕沉扯过被子给她牢牢裹住,可被子里的许慢慢还是不停的叫冷。许母心疼得一边哭一边去柜子里取来新的被子给人裹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被开到最高。慢慢,宝宝,乖,就快好了,就快好了。韩奕沉的嗓音里带了哭腔。哈哈……贱人,别想抢……我的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一会儿痛,一会儿痒。一会儿打滚,一会儿抽搐。一会儿是许慢慢,一会儿是恶鬼。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争夺抢掠着,从表面上看着痛苦极了,甚至有时候忍不住了许慢慢将自己嘴唇都咬得流血不止还在用力,大家只好拿了软绵堵住她的嘴。两个母亲看着哭了一场又一场,一直追问着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许父韩父也是心疼不已的模样,慢慢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怎么承受得了这样重的折磨。戚时宴初始看到仿佛人格分裂症和癌症痛并发的人,一开始还在心里刷屏卧槽,后来就只剩下怜悯了。韩奕沉终于知道岐无说的那句别让她伤到是为何了。这得是多痛才会把自己嘴巴都要烂了皮肤都抓破了却还在给自己下狠手。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是自己去承受这样一场灭顶的灾难。恶鬼大概是意识到已经无力回天了,竟然趁他们不注意想要自戕,若不是韩奕沉及时发现,这具身体可能真要到了岐无说的无能为力的地步。这场战争持续到凌晨两点过才彻底结束。鼻息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旁边有仪器的嘀嘀声。许慢慢缓缓睁开眼,白茫茫的一片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意识空间。她动了动有些笨重感的手指,然后笨重感忽然消失,韩奕沉长出胡茬满眼疲惫的脸便落入视线。慢慢。他眼里漫出惊喜的情绪,嗓音哑得仿佛好几天未进过水。许慢慢有些艰难的开口:她是不是走了……嗯,走了,永远的走了。韩奕沉扯出笑容,眼眶红得厉害,我们慢慢真的好棒。一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许慢慢看着他,也哇的一声哭出来,伸手抱着他,边哭边说:哥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哭着哭着又嚷嚷:好痛,我身上怎么那么痛……宝宝哪里痛。韩奕沉立马放开人仔细的看。哪里都痛。许慢慢哭着说,嘴巴是不是被咬掉了,手臂是不是被抓烂了,还有我的脖子是不是被她割断了,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呜呜呜……韩奕沉闻言吊着的心落了下来,看着对方各处的绷带又心疼的紧。没有,宝宝。他哄着人说,都好着呢,没有坏。医生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不会留一点疤痕。他亲了亲她眼皮,继续说:慢慢很漂亮,一直都漂亮,永远都漂亮。真的吗?她委委屈屈的问。真的。他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慢慢点头,暂且相信。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什么,抓过他的手撩开衣袖,果不其然看到缠了好几圈的绷带,有很长一条血色沁出来。疼不疼啊。她问。她被恶鬼挤进意识空间时,看到那个恶鬼想要自残,韩奕沉为了阻止,小臂被划了很长很深的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不疼。他笑着说,一点都不疼。骗人。许慢慢心疼得又要哭,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真的不疼。韩奕沉给她擦着眼泪,声音轻柔:还没有宝宝咬我的时候疼呢。我什么时候咬——反应过来的许慢慢瞪他。韩奕沉笑了笑,倾身又想吻她,但一想到她嘴巴上有伤便忍住了。许慢慢眼睛都闭上了,男人却临门刹一脚,不免幽怨的盯着他。乖,等你好了再向你讨。贴着她耳朵色情的说:等你好后我们一周都不出别墅,这三个月欠的都要补给我。许慢慢睁大眼,又娇又怒的瞪他。臭流氓!男人轻笑。韩奕沉陪着许慢慢做了个全身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许慢慢醒来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了,这一周韩奕沉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任几个长辈怎么劝他都不听。现在许慢慢终于醒过来了,他们悬着的心也才安稳落地。许慢慢在医院又住了近半个月,各处的伤已经好的好不多了才被接回家。而回家后没过两天安逸生活,韩奕沉就真的跟她关在别墅里厮混了一周,整整一周。许慢慢甚至觉得那一周过得比跟恶鬼厮杀那半天还要暗无天日,疲惫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她重见天日之时,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血的干尸一样可怜惨烈。韩奕沉这个大混蛋,跟那恶鬼有什么区别!